磁湖冬泳 把酒临湖

乔依

        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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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早春二月，扬柳还末吐绿。春节以来的低温，使得往年这时已怒放的湖畔红梅才畏畏缩缩地绽开几朵。今晨，预报的最低气温是1度，我们几个在磁湖里游完上岸，一边秀着冻得呈玖瑰色的肌肉，一边说：“抓紧游呀！象这样的低温没几天了”。还在我刚参加冬泳时，友人说：“秋收冬藏是不易之理，健身用不着采取如此近乎自虐的途径”。我则“笑而不答心自闲”，回上一句：那冬天火锅又麻又辣又烫，人们不也是趋之若鹜？”

   磁湖是我们冬泳的考场和天堂。隆冬季节，山寒水瘦。磁湖湖面波纹不兴，空濛中泛着冷冽的蓝光，似乎已冻得凝固成了硕大的浅蓝地板。环湖皆山。远山逶迤，它认真地拉住湖和天，山和湖和天于是就融合在一起，呈现为浑然的浅灰。近山上的树林已尽量抖去秋天留下的斑驳残叶，曾经绿叶如盖的丰腴只留下萧疏秃技，如同一位畏冷的老人袖手缩肩。太阳好半天才不情愿地露出半张脸，颜色象还没腌好的咸鸭蛋黄。湖边草色如土，长得稀疏潦草，似用钝刀勉强为壮汉净过面。只有霜降得还算负责，慷慨地在湖边草皮上掩上一层。湖边有时也出现几个敢于这时晨练的好汉（或铁娘子），也是严帽重裘，全副武装成个棉花包，自豪又费力地作跑步状，蓬、蓬、蓬地挪向山嘴那边。寒潮来时，湖边便应声结上一层薄冰，只是无力把冰面向湖中延伸。湖岸上却滴水成冰，有些只有几碗水的小水泡也冻得瓷实，冻出的冰坨中间凸起，还未通体晶莹的部位就象粉白的蜡块。倘是雪天，漫天皆白，湖天空朦，琼花满树，万踪俱寂。此时连鱼都怕冷，因为我曾不止一次在这种季节冬泳时，遇到鱼为追寻人的体温竟直往人身上贴，赶都赶不走。

    磁湖就这样以严寒、冰雪、朔风和凋零为冬泳准备好了特殊泳池。冬泳人闪亮登场了！先是一个，接着又是一小队，基本都是骑自行车呼啸而来。有的骑的车性能不错，就闪电般冲到湖边，不无得意地来个戛然而止，再显摆地骗腿下“马”。冬泳队员大多五十开外，个个脸膛黑红，有几个还是紧身短打装束。大家象一群老喜鹊，嚷成一片。个别“领导”（协会会长之类只服务无工资的“露水”干部）作思考工作状，点根烟面湖而立，其实是在下湖前抓紧过烟瘾。磁湖刹那间就被唤醒了！就象拨动了湖边的哪处开关，被严寒定格的景物开始生动，封冻的绿意开始透出，板着脸的湖面开始漾出涟漪。大家按各自的套路进行热身，无非是些摆手甩脚之类的自选动作。男的满脸豪情，却心内怯怯，色历内荏地喊着各样口号，慢慢地蹭下水。女的则一脸淡定，大家还没注意就已悄无声息地溜下去，她们似乎不是要下到剌骨“咬”人的湖里，倒象要迫不及待地去泡免费的温泉，一个个如同喜水的水獭。我也随大家咋咋唬唬地向湖水探去，脚板才一触水，感到立刻就有成把的钢针刺来，不禁直抽冷气；到水及腿肚，立马那儿就象被钢丝钳夹了，是微带痉挛的生疼；到水及胸，已是透心瓦凉，于是干脆心一横，一头扎了进去。这时湖里已象开了锅，各位神仙各逞其能。游自由泳的劈波斩浪，一撇一捺煞是好看；游蛙泳的以蛙为师，在卖力地又爬又蹬；游仰泳的一翻肚皮，在冻水中绷得紧紧地作闲庭信步状。钟队长技术是队里最好的，曾为我队夺得锦标若干。此时他充分体现了冬泳大腕风范，游起来目不旁视，动作丝纹不乱。王老五，一位铁塔样的粗壮汉子，下到水里象艘舢板，游起来吼声如雷，溅起的浪花浪遏飞舟，象台一加档就冒黑烟的老式柴油引擎。新科会长（去年由秘书长晋升为会长）老陈，游起来姿势不敢恭维，划拉起蛙泳人总往上冲，被一致命名为“喷筒”，但下湖后原生态唱功很是了得，把一些杂曲小调直吼得回肠荡气，湖水变色，成为冬泳队的“招牌菜”。这时如果岸上有人观摩喝彩，大家必定人来疯地一齐随着大喊互动，欢声也就搅热了湖水，惊起了苇丛中的水鸟，震落了天上的彩霞。我早已从刚才下水的强刺激中缓了过来，虽然游起来明显地感到手臂的骨节在咔咔作响，手指也还发疼，但开始周身发热，如饮酒微醺。湖水一改刚才的严历，居然有了几丝暖意，柔柔地绸布般地从身上滑过。此时只觉形神皆爽，周身通泰，醍醐灌顶，万虑俱消，忘了此身只在冰水中。

    该凯旋了，壮士们迈着方步鱼贯上岸，如同南极觅食归来的企鹅。人人身上冒着热气，个个惬意得恨不能就地打滚。上得岸来，有人也不忙着穿衣，忘不了先摆个“POSE”。这时打嘴仗就升级热闹了，这个抱怨来得早的那位：把湖水洗脏了；来得早的立马抵回去：你怎不感谢我早来把湖水捂热了？一位名为朱金某的资深妇女（平时简称“金子”），这时也成为打趣对象。大家笑称她：是金子总不发光，只发颤。尤其令人叹服的是二位奇人，可称为冬泳队“镇队之宝”。一位邓姓仁兄，上得岸来，还要在雪地里光着身子躺一会，被誉为具有“国内领先水平。”还有一位则上岸后仍只穿那件滴水的泳裤，气定神闲地遛跶一圈，然后再下湖、再上岸、再遛跶，连续三个循环，也被我们捧为“举国无双”。

    人们渐渐散去，大家把热烈留在湖上，把笑意写在脸上，把舒心带回家里。有道是四时之景不同，而乐亦不同。春有繁花，夏有清荷，秋有硕果，只是在冬天，大自然才显出洗去铝华的本色、坦荡的胸怀和可敬不可亵的凛凛风骨，同时也用严寒将无缘者拒之门外。这时，只有冬泳人才有幸畅游磁湖，与寂寞的天地对话，和大自然共语，在冷峻空灵的时空上达到天人合一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作者：石则龙

乔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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